没用的同人女

(头像来自小CM)

【鹿犬】Another World(一)

狼吧第十届征文

灵魂穿越梗,狗血


01

 

八月的骄阳似火般炙烤着大地,树木的叶子有气无力地蔫卷着,偶尔随着热烘烘的风抬起一个尖,又立刻沮丧地垂下去。地面像是块又硬又糊的巨大的烘饼,散发着滚烫的温度。街道上空无一人,显然这个被遗落的村子仅剩的小部分居民此刻正都窝在家里,舒舒服服地为自己调一杯凉茶、用魔杖短暂地给屋里降降温,而后百无聊赖地咒骂着不知疲倦的蝉声。

 

这是1993年,盛夏的戈德里克山谷。

 

没有人注意到一条黑狗自村头的第一条小巷贴着墙角毫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这狗的身形大得反常,却瘦骨嶙峋、形同鬼魅,皮毛一绺一绺地聚结在一起,有着不甚明显的伤疤和血污,看上去肮脏而令人作呕。它像是感觉不到蒸笼似的燥热,稳步而又迅速地朝村子中央的小广场走去,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巷子边一家肉铺的门猛地打开,老板提着一个沾满污垢的水桶,将一桶味道不轻的血水随意地泼在门口,收回手臂的时候被那条巨大的黑狗吓了一大跳。

 

“梅林的裤子,这可真是邪了门了——”他嘟嘟囔囔地转过身去放下桶,从货架上提了一小块生肉丢了过去,“吃吧,我可不希望你死在我家门口……”

 

然后他“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黑狗舔了舔它那尖利的獠牙,灰色的长眼睛里像是盛满了灰尘,蒙蒙一片。而后它低下头去,凶残地撕咬起了那块开始融化、淌血的冻肉。它继续向前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串由深至浅的、赭红色的足印。

 

它来到广场中央,远远地望着那座饱经风霜的战争纪念碑,但并没有走近。它知道这座纪念碑会变形、而它不想惹出动静。很奇怪,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与环境相合的气质,周身弥漫的悲怆就像这夏日里毫无用处的热风一样、竭尽全力鞭打着空气,却无法带来丝毫改变。

 

02

 

随着年纪的增长,老巴希达·巴沙特出门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这个变得有点糊里糊涂的、古怪的老太太开始像大部分老年巫师一样,守着一座同样上了年纪的宅子鼓捣一些年旧的物什儿。

 

此时,她正哆哆嗦嗦地擦拭着一面雕刻着蛇鳞状花纹的古老银镜子,那面镜子的镜面被磨得模模糊糊的,只能大概映出她的一个苍老的轮廓。随着她无力的动作,镜子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呻吟。

 

巴希达忽然嘀咕了一声什么,踮着脚试图把那面镜子放在弓形五斗橱的最顶一格。这个吃力而滑稽的动作失败了,镜子从高高的橱架上栽了下来,开始夸张地抽搐起来。巴希达笑起来:“啊,啊,我又忘了。”

 

她从身上的亚麻色长袍里拽出自己的白蜡木魔杖,瞄了好一会儿才对准那面镜子。“嗖”的一下,镜子腾起到空中,然后轻轻落在了顶层的橱架上。

 

“这就对啦——”她满意地离开了那个角落。镜子没有停下来,依旧反常地抽动着,粗糙的镜面弯曲成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形。

 

起居室的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沉闷的空气像是被液化了一样,粘稠地在这不大也不小的空间里流动。门口的衣架上挂着好几条灰扑扑的围巾,不外乎是棕色、黑色和难看的鲜亮的鹅黄色。巴希达蹒跚着走过去,斟酌了好一会儿,摘下那条鹅黄色的围巾,严严实实地裹在了头上,只露出一对无神的皱缩的眼睛。她踢掉拖鞋,换上了一双硬邦邦的板靴。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坚决而又勇敢地打开了屋子的门,仿佛是要去英勇就义一样。强烈的光线一下子破门而入,照射得她睁不开眼。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畏缩了一下,但接下来她半眯着眼睛迈了半步,关上了身后的门。

 

门口的小巷依旧空荡荡的,树木投下的阴影沙沙地抖动着,一下,两下。巴希达在这声音的伴随下孤零零地朝小教堂的方向走去。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终于越过教堂,顺着小径来到了被阳光直晒着的那片墓地。白色大理石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她摸索着拐了几个弯,就远远地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块墓碑。

 

可那墓碑前卧着一只黑狗,巴希达正欲上前,却被某块石碑上嵌着的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睛。那黑狗晃动了一下那巨大的脑袋,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狗变成了一个男人。

 

她认得他。

 

小天狼星布莱克半跪在詹姆和莉莉·波特的墓碑前,那高大硬挺的背脊前所未有地深深弯下了。他的头低垂着,脏兮兮的黑色长发吊在胸前,整个人像一塑雕像一样安静。

 

巴希达上前了一步,布莱克察觉到声响,猎犬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布莱克的杖尖已经正对住了她,尽管依然半跪在地上,他周遭凌厉的气场与方才的颓靡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噢,”他忽然认出了她,“巴沙特夫人,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拉扯破布的声响,语调疏离而客气,但那眼神还是恶狠狠的,他手里的魔杖也依然笔直地对着她。

 

“小天狼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她慢慢地说,像是和老友叙旧一样平静,“可你今天一来,我就明白了——别怕,孩子。”

 

“明白什么?”

 

巴希达没有言语,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因为鬓角有一小块头皮很痒。然后她缓步朝他走过去。

 

“不要靠近我!”布莱克低声威胁道,“你是想送命吗?”

 

她没有停下,一直走了过去,直到那微微抖动的杖尖抵住她的腹部:“我是来给小詹姆和莉莉扫墓的,你看,今天是10月31日——”

 

“不是的!”他愤怒地压低了声音吼道,“你这个老糊涂,眼下还是夏天呢!”

 

“——所以我就来了,”她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地接着自己的话茬,“我不会喊人来的,别紧张,你知道攻击我对你毫无益处。”

 

他们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布莱克深吸一口气,放下了魔杖。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能够把巴希达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很好,我不会攻击你,巴沙特夫人;但我希望你能够对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守口如瓶。”

 

“不要急着离开,年轻人……”她吃力地拽住他沾满污物的一片衣角,“去我那里喝杯茶再走吧。”

 

03

 

“你知道,詹姆和莉莉已经离开整整十二年了。拿着,孩子。”巴希达把一个半球形的陶制杯子和几块锡纸包的三角形巧克力递给小天狼星,看样子还坚定不移地认为今天是万圣节前夕。

 

小天狼星勉强喝了一口那气味不佳的、疑似蛋奶酒的饮料,就把它搁在了饭桌上。杯子摇晃了几下,稳稳地立在了那里。他几乎是立刻就后悔答应来到这个胡言乱语的疯老太太家里了,尽管在他年少的时候她确实对他关爱有加。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问清楚:“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请我喝茶——我知道您的脑子现在有点儿不够用,但您总该了解一点儿目前的形势吧?”

 

巴希达坐在他对面,啜了一大口饮料,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她的眼睛忽然变得炯炯有神,那具衰老的躯体因此而散发出了与之不符的光彩。

 

小天狼星是熟悉这种眼神的,他十六岁的时候和詹姆一同来作客,巴沙特夫人总是会给他们讲述一些他们在霍格沃茨的魔法史课堂上闻所未闻的精彩故事,每当那种时候,她矮小的身体就会迸发出这样迷人的气质来。

 

巴希达的声音不似他记忆中的动听了,如今这声音透露着深深的疲乏,像是快要燃尽的蜡烛顶着的火焰挣扎的噼啪声:“我是研究历史的人,孩子。但历史总是模糊的,复杂的,甚至无法立脚的……人们不知道,我在编述《魔法史》、寻找相关史料的时候,单是十七世纪妖精叛乱的导火索,就找到了十几种不同的说法。我采用了哪一种——小天狼星,你觉得呢?”她像十几年前给他们讲故事一样鼓励性地发问。

 

“当然了,”小天狼星立刻意会道,“巫师方面希望保留下来的那一种言论。”

 

“这就是了。”巴希达赞许道,“你和从前一样机灵。”

 

小天狼星有点想笑,总是如此,不管是多么显而易见的答案,在巴希达这里都会被归为“聪明的回答”。于是他真的笑了,他感觉到一股许久未出现过的轻松和自在,好像长满青苔的朽木上突然开出了鲜嫩的花朵。

 

“所以,”苍老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我虽然是历史学者,但大部分历史我是不愿相信的。我这一生最煎熬的事情,就是违背自己探寻真相的意愿,写了太多虚假的文字,还称之为自己愿意为之奉献毕生的历史。”

 

“这不是你的错。”小天狼星立刻说。

 

“或许吧。”巴希达喃喃道,“我越来越老,在自责情绪的驱使下也越来越谨慎……在没有确凿的事实摆在眼前的情况下,我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言论的。管它是不是有十几个麻瓜作证呢——小天狼星,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对你的指控。”

 

“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小天狼星试图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但他似乎失败了,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以极快的速度盈满了泪水,然后它们滚珠似的划过他瘦削的脸庞,“我从没指望过谁会觉得我是无辜的。”

 

巴希达慈爱地看着他,仿佛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十六岁的他和詹姆,两人总是不安分地坐在她对面打打闹闹,像一对亲兄弟一样。

 

“该死,这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彼得那个渣滓一样,遇事只会逃跑和流眼泪。”他咬牙切齿地抹了一把脸,眼泪反而掉得更多了。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他一个大男人,在看到詹姆和莉莉的尸体时、在得知自己被背叛时、在承受万千的谩骂与憎恶时、在被押进阿兹卡班时——在所有这些时候,他都没有掉过哪怕一滴眼泪。可是此刻他却因为听到了一句温柔得过分的言语而哭得像个孩子。

 

事情就是这样的。让格兰芬多掉眼泪的,往往不是那些疼痛的伤口,而是来自长辈和朋友的担忧与关怀。让人感到委屈的也从来不是冤情本身,而是它被洗清的那一刻。对坚强的人而言,痛苦总是滞后的。

 

巴希达补充道:“看在梅林的份上,我可以向任何人赌咒发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詹姆,你也不会背叛他。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我就更确定了:一直以来应该去背负骂名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你。”

 

“老实说,这让我很感激,巴沙特夫人。”小天狼星最后说,“也给了我某些希望……您知道。”

 

这位年迈而又受人尊敬的女巫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对他发问,只是说要去给他再拿些吃的,步履沉重地走进了储藏室。

 

她可真是位善解人意的老太太,小天狼星由衷地想。他忍不住站了起来,开始在不大的起居室里踱步。他此刻的心情既雀跃,又掺杂着丝丝拉拉的难受,心脏强有力地敲击着胸腔——他很久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活着的感觉了。

 

路过角落的五斗橱的时候,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那上面杂乱地摆放着一些干枯的羽毛和几本泛黄的书。还没等他拿起来仔细翻翻,就听得“啪嗒啪嗒”的声响,许是因为有人接近,最顶一层有什么东西起了反应。

 

小天狼星略一伸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个异样的东西拿了下来,那是面镜子。他的手刚一接触到它,它就不动了,静静地躺在他手里、像是突然睡着了一样。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东西有点邪门,于是朝着楼梯的方向喊了起来:“巴沙特夫人,你的镜子没事吗?”

 

没有回音,他拿着那镜子朝楼梯口走了过去,路过厨房的门时,一束阳光从排气孔的缝隙照射了进来,冲破黑暗、正巧直直地照在那镜面上。

 

小天狼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先是感到自己被腾空了,那面镜子从他手里猛地滑落,紧接着是浑身使不上力气——这与全身束缚咒不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眼前开始出现无数个孔雀蓝的华丽的碎片,它们飞快地旋转、变化和碰撞着,但他听不到一点儿声息……

 

他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是否还能够回来见到哈利·波特,他的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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